第二章 审讯
玉肌生光，媚眼如丝。
“睡醒啦？”尤物走近，柔唇凑了上来，“感觉怎么样，有没有做什么好梦呀？”
“这里是什么地方？”张嘉文环顾四周，对身处的房间毫无印象。
尤物咯咯发笑，手指滑下，在宽阔的胸膛上画起了圆圈。“哼，男人还真是健忘的动物呢。小哥儿昨晚说过的话，是不是也都不算数了？”
不待张嘉文发问，她接着又道：“你不是答应了人家，什么事都愿意做，绝不后悔……难道你都忘了？”
我有说过这样的话么？张嘉文懵了，努力回想着昨夜的经过。意外撞鬼，下楼买宵夜，绕道小胡同，目睹谢顶男心脏病发，变成怪物……
“疼痛是治疗健忘的特效药。看起来，小哥儿需要接受治疗呢。”不知何时，女人手中突然多出一支银色左轮。
“你干什么，快放了我！”张嘉文想要逃跑，却发现双脚动弹不得。
“三秒钟，死或生，一定要慎重选择哦！”女人舔着红唇，发出通向死亡的倒计时。三，二，一……
枪响，生命之花应声凋谢。
大床剧烈摇晃了几下。噩梦惊醒，衬衫被冷汗浸透，紧紧黏在身上。心脏狂跳不止，张嘉文喘着粗气，不自觉地掉了泪。
梦境险恶，现实同样不容乐观。身体动弹不能，手脚被手铐锁在床柱上，被强制摆成一个‘大’字。更可怕的是，眼前这间屋子，和梦里的一模一样。
中式古典风格装潢，硬木家具，波斯地毯，外加身下这张大到离谱的床，卧室里的每个角落，每样物什，无不尽显豪奢，价值不菲。
‘吱呀’一声，门被缓缓推开。
人未走进，香风已至，诱惑中暗藏神秘。裸足踩在地毯上，没发出半点儿声响，柳腰款摆，径向大床而去。
枕边一沉，热气扑面而来。
“还没睡够啊？”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与之伴随的，还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坚硬触感，“小懒虫快起床，三，二……”
张嘉文哪敢不睁眼，生怕晚了半秒，子弹就会穿肠破肚，给他来个血溅当场。
“终于舍得睁眼啦？”嘴角微翘，柳眉下勾起一对儿弯弯的月牙。明眸皓齿，瑶鼻樱唇，眼前的女人光彩夺目，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。
又或许，是个美丽的恶魔。
“怎么变哑巴了？”女人抿嘴微笑，檀香扇递出，来回摆弄着对方的下巴。
香溢满屋，芬芳扑鼻，让人一阵的心猿意马。张嘉文不争气地红了脸，偷偷瞅了半天，却连****的影子都没瞧见。
“找什么呐？”女人心里明镜似的，手中扇子一立，抵住他的胸口，“限你三秒之内开口说话，否则……”话没说完，人却先笑出了声。
时而千娇百媚，时而冷酷残忍，时而玩笑打趣，女人多变的样子使人疑惑，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？
“把姐姐当成坏人了，是不是？”嫩指轻点对方的额头，徐徐而动，画起了圆圈。
张嘉文尴尬不已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算是默认了。都说‘伸手不打笑脸人’，可是眼前的女人，却偏偏不按套路来。
“轻点儿，疼疼疼……耳根子要折了！”捏、拧、扥、扯，张嘉文的右朵遭了秧。
“以后还装不装死啦？”女人把玩着耳垂，不见撒手的意思。
四肢被缚，毫无还手之力，张嘉文有什么理由不服软？如果她拿出对付谢顶男的手段，现场恐怕早就见红了。
“看起来，你已经清楚规则了，”女人端坐在床头，轻摇折扇，“只要乖乖配合，姐姐就不为难你。”
“怎，怎么配合？”风送异香，拼了命地往鼻子里钻，张嘉文定了定神，壮着胆子问道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女人忻然一笑，将手放在对方的胸口上，隔着薄薄一层衬衫，感受着强有力的心跳。
你问一句，我答一语，二人就这么聊了起来。女人仿佛拥有某种魔力，能在不知不觉间，卸下别人的心防。
自从成为入殓师，被亲朋好友疏远以来，这是张嘉文第一次敞开心怀，宣泄自己的真实情感。
作为一名合格的倾听者，在大多数时间里，女人都在认真凝听。童年趣事，校园生活，职场经历……她对张嘉文似乎充满了好奇。
当被问到今夜的遭遇时，张嘉文心头一动，小心翼翼地道：“我有个问题想请你解答。今夜的事，不会是你安排好的吧？”
“为什么会这么想？”女人不答反问，没有表态。
张嘉文道出自己的推测：“因为这一夜的偶然，实在太多了。如果没看到那只鬼，我就不会下楼买快餐。如果写字楼的自动门没出故障，我也用不着绕路……”
“原来如此，你果然能看到灵魂。”
黑云追皎月，噩梦终成真。女人站直身子，端详着猎物，慢慢咧起嘴角。风情的眸，妩媚的笑，现实与记忆重叠，梦魇再临。
“你要干什么？！”张嘉文大惊，拼命挣扎起来。
“故事很有趣，真是辛苦你啦，”女人将手藏到身后，摸出左轮，“只可惜我的时间不多，没办法听到结尾了。”
没有倒计时，没有恫吓，转轮旋动，子弹射出。
记忆有如走马灯，不断在眼前闪过，张嘉文的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，手脚同时一松，再也没了动静。整个世界都是缥缈的，一切都在渐行渐远。
他感觉自己是只断线的风筝，失去了目标与方向，加速坠落，堕入无尽深渊……直到耳朵吃痛，被迫张开了双眼。
“怎么又在装死啦？”声音离得很近。
视线重新聚焦，张嘉文当时傻眼了。四瓣唇正对彼此，相距不过五公分，鼻息交互缠绕，早已分不清你我。
“我……我不是已经，死了吗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张嘉文说话时夹着小心，恐怕碰触到那两片柔软，累得耳朵遭殃。
“你没事，姐姐的子弹没办法伤人哒，”女人一边解释，一边替他打开手铐，“真是抱歉呢，我好像搞错啦。”
“能不能告诉我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？”地狱天堂，须臾间的大起大落，令张嘉文感到深深的茫然。
“还记之前的怪物嘛？姐姐平时的工作，就是消灭那样的坏家伙，”女人站起身，走到桌旁，替客人倒了杯水，“对不起啦，我还以为你的体内，也藏着相同的东西呢。”
在局外人面前，这是她能给出的全部解释。
人家不愿多说，张嘉文也就不便多问，整件事也就到此为止。事后想起来，如果女人当时没开枪，他可能早就没命了。
算来算去，反倒是他欠了人家一句谢谢。
“如果没什么事的话，我就先告辞了。”倦意袭来，张嘉文放下空杯，头有些发沉。
“请等等，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，”女人瞧着他的眼睛，“为什么要帮助那个灵魂？你明明有机会逃跑的，不是吗？”
“怎么说呢……”张嘉文挠挠后脑勺，苦笑道，“我其实，能理解那家伙的想法，内心渴望与人交流，却又因为某些原因，不得不与孤独为伴。”
那感觉就像掉进了冰窟窿，被暗流拖进了深渊。
“既然你不想一个人，不如留下来陪我吧，”女人坐到床边，拍了拍身侧的位置，“姐姐很擅长排遣寂寞，驱赶孤独哦。”
言语太过暧昧，宛如一只灵活的小手，挠得张嘉文心里痒痒的。可是不知怎的，他就是提不起精神，脑袋还晕乎乎的。
“你早休息，我先……”玻璃杯落地，滚到脚边。
女人缓缓俯下身子，柔声道：“放心地睡吧，夜还很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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