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03章 嗜赌的老爸
杨子木听堂姐爷爷快不行了,哪还能管的胖墩,扔下手里的牛鞭,转身蹭溜一下,撒丫就往老屋家里跑。
留下胖墩满脸愕然。
这!
跑到老屋时,他爷爷的房间挤满了人,杨子木他妈,大伯伯母,大叔大婶,小叔小神,还有嫁到本村的两个姑姑都收到房间里,还有一众孙字辈,外孙辈的子嗣,都在外面守着。
大人的表情很沉重,连小辈们都呆呆的望着房间里。
杨子木扫视了一眼,他妈田蕾跪在前头,哭红了眼。
除了远嫁外镇的二姑,路程比较远之外,其他都在,唯独没有看见他爸,于是,杨子木愕问:“我爸呢,他怎么不在?”
土改之后,村里赌风严重,杨子木的老爸叫杨元林,是杨金水的二儿子,四个儿子中,唯一一个染上赌瘾的。
而且,赌的特别的厉害。
杨子木那年还小,只是听大人们茶余饭后提起过,知道一点关于村里聚赌的事,但他不知道,人们为什么要赌,赌能当饭吃吗?也不知他爸赌瘾到什么程度,反正要是严重。
听他大伯说,连他出生时,隔壁村的稳婆都到了多时,他妈田蕾疼叫跟响雷似的巨大,在床上不停的打滚时,他爸杨元林还在村头里的大樟树下,和同村几个不好事的人赌钱。
自己赌得输了个底光光,连把老婆田蕾做月子补身子买和鸡蛋的钱给赌输了。
杨元林本家身上是一个子都没有,那天的赌本,还是杨子木远村外婆托人稍过来时,田蕾藏起来时,被杨元林赌钱回来,经过房间无意间看见了,白天,趁着田蕾在家里隔壁小溪流洗衣服时,从枕头缝里掏了出来。
杨子木虽然还小,但他爸杨元林爱赌,他是知道的,他妈妈田蕾因为赌博这件事,两人经常闹的鸡犬不宁,不可安生。
这事,也是出了名,别说杨家,就连全村上百户人家都只知道了,田蕾要不是看在小木子年幼,无人照料的份上,早就不想过活了,有几次都差点离婚了。
最近的一次,也就在一个月前,杨元林又去赌钱了,依旧是输得个精光,连田蕾养大的一头肉猪,都给抵在耍子上,输没了不说,还倒欠人家五十块。
猪,傍晚被杨元林欠赌债的人从猪圈里拉走了,田蕾拦都拦不住,也没法拦,还挨了一顿拳头。
当晚,村里的山排排传来杀猪的一声嚎叫,猪被屠夫宰杀了,田蕾大哭了一场,养了八九个月的猪,最后连猪毛都没有见着。
直到深夜,其中一个赌徒把一斤肠子和半个猪头被送了回来。
一头肉猪,就这么剩下一斤肠子和半个猪头了,田蕾见了,刚停下来的眼泪,又下大雨似的,哗啦啦的流了出家。
那个时候,一头八九个月的菜肉猪,应该估计是能值个二百块钱,已经是一比不小的钱目了,那是田蕾给杨子木备的下学期学费,和下半年的生活费。
一把,就这么精光,什么都没有了。
这一次,气的田蕾胃里倒出了酸水,绞心的疼痛,彻底绝望,也不等杨元林,自顾拿着户口本,直冲进了镇上的民政所。
田蕾是从心里头打算好了,必须离婚,再也不跟杨元林一起,这辈子就带着杨子木回娘家过活,靠自己双手,总不会让杨子木饿死。
民政所的本子都准备好了,就差盖章,关键时刻,杨金水赶到,那铁章子,就盖在了杨金水的手背上。
杨金水手背发疼,一道烙印留了下来。
又好说歹说,把杨子木的学费张罗好了,田蕾才跟着家公回去了。
村里人都知道,杨金水的性子,是出了名的好,养的那么多的儿女,从来不舍得打骂。
但是,那一天,性子姣好的杨金水,终于是忍不住。
他把烟袋别在腰上,抡起老屋门后的长条扁担,撒开老胳膊老腿,追着杨元林这个败家子一阵猛打。
杨元林也没有想到,一向比绵羊还要温顺的老爹杨金水竟然会发狠,当头一下,就出了狠手,一扁担下去,直打的他肩头一沉。
杨元林顿时被打蒙了,不管三七二十一,撒腿就跑。
杨金水老脸一横,提着厂扁担,追着杨元林跑了几个田埂,山丘,发狠一定抽他几扁担,打死杨元林不可。
杨元林虽然嗜赌,但毕竟是一个青壮年,那天跑的快,就怕被他老爹一扁担打死。
而杨金水有些年纪了,追着只感觉脚下踩空,就跌在田埂上起不来了。
幸好杨子木的大伯叔等跟在后面,把杨金水背了回去,可是当晚,他就全身抖动,抽搐,然后口吐白沫,晕死了过去。
村里的赤脚医生看了,说是中风,得去镇上的医院,但是交通不便,几个兄弟只好把杨金水轮着背去了医院。
倒是医好了许多,但终究是落下了脚瘫的毛病。
而且这身子骨,每况日下,远没有之前好了。
把自己的老爹害成那个样子,杨元林难辞其咎。
那天,杨元林也不知躲在谁避难,被他的三个兄弟揪了出来,拿着捆牛的一条粗麻绳,对着杨元林就是五花大绑,然后,押在祠堂,踹在祖宗牌位前整整跪了一天,也饿了一天,连一口水都没有喝。
最后,还是田蕾看在夫妻一场和子木的面子的份上,又帮他在哥哥弟弟们求情,杨金水又发了话,杨元林才被放了出来。
也是从那天以后,杨元林更改了不少,也老实了许多,就怕被老爹再揍他,或者被绑了去祠堂面壁思过,有一段时间呆在家里看娃,也就是杨子木,还忙着地干活,割猪草,种花生,别说,手脚其实挺麻利的。
田蕾看着杨元林会一点点地开始改变,也打消了离婚的念头,又开始张罗着新的生活,问哥嫂凑齐了钱,买了村上猪仔户的小猪,修缮好了围栏,重新养了一头肉猪。
……!
看老爸杨元林不在爷爷床前,杨子木很失望。
寻思着:“难道**病又犯了,真的又去赌钱了”。
但是,听大姑说,是村里的赤脚大夫来看了爷爷的病,说他这医术不行,束手无策,得去镇上医院去请医生了,而且要快,耽搁不得。
杨元林自荐,就骑着家里的自行车去了。
镇上的医院离高检村有大约有二十里地,都是弯曲的黄泥巴路,有地路还得翻山,就算骑着自行车,来回至少也得三两个小时,而且前天又下一场大雨,原本坑坑洼洼的黄泥路,此时积水遍地,又湿又滑,翻山越岭,非常难走。
杨元林好赌,但也喜欢倒腾新玩意,在四兄弟中,骑车的车技却是数一的。
所以,大家也就让他去了。
但是,从早上开始,都过去三个小时了,也不见杨元林和镇上的医生回来,众兄弟开始担心了起来。
直到下午四点,杨元林才无精打采,满身湿泥的一个人回来了。
大伯杨元竹走上前去,焦急的问道,“医生呢?”他看着杨元林身后没人。
杨元林微低着头,脸上愁眉苦脸,也不过来搭话,只是缓缓走到杨金水床前,扑通一声跪了下去, 抬头颤抖着声音,“爸,……我对不起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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