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：干妈
老和尚顺着梯子，一边爬一边说着：“以控灵术法满足人欲，本来就不可取。很多年前，我也曾做过黑衣阿赞，后来幸亏得师父点化，引进正途，这些年来，一直在努力洗清当初罪业～”他爬上梯子，从阁层里，取出了什么东西。
是一个布包。
李燚和万琛给他扶着梯子，看着他又慢慢下来。
李燚看着老和尚身上密密麻麻的经文，若有所思。
“龙婆伽身上的这些经文，是辟邪的。”万琛给他解释道。
“中国一句古话说得好，人死如灯灭，可是人毕竟是感性的，一些意志的强烈，甚至能违背自然法则，以常理所不能解释的方式存在着。”龙婆伽将自己取下的布包递到李燚手中，又对他做了个合十礼，李燚攥着布包，赶忙回礼。
“万将军给我看的那东西，想必是有些年头了的，它的形貌，已经能被摄影仪器捕捉到，希望布包里的东西，能够帮到你。”龙婆伽递过布包后，继续用沙哑的声音说着：“外人常把控灵，小鬼这些东西传得神乎其神，这些年里，我见过很多对这类东西深信不疑，觉得确有伟大魔力的人，而他们的下场，无一例外极是凄惨。”
龙婆伽出乎意料地普通话很利索，李燚三人跟着他来取下这个布包的路上，他详细地向三人解释了养小鬼的原理，其中还包含了许多‘干货’。
李燚正待说些什么，突然电话响起，他歉意地对着龙婆伽一笑，便接通了电话。
“你丫的又死哪儿去啦？这都快四点了，今晚还要和我妈一起吃饭呢！”电话一接通，便传来杨羽的骂声。
“额～有些事要处理，你订好地方，把地址发给我，我尽快赶回去。”李燚说道。
“‘天眼’显示你这会儿在盘市，跑那儿去干嘛？”杨羽问道。
“回来再和你解释，没事的话先挂了？”
“好的，尽快回来。”杨羽说着，率先挂掉了电话。
李燚将手机放回裤兜，和龙婆伽告辞后，三人一同走出了寺庙。
“你去哪儿？跟我们回遵市？”寺庙门口，李燚问一直挽着自己的女孩儿道。
“人家小叶子特意跑过来找你，你说她能去哪儿？”万琛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李燚道。
“可是……”李燚显得有些为难。可看到女孩儿神色中的期冀，他终归不忍。
“你家里知道你出来了吗？”李燚又问。
“我又不是小孩子了～”女孩儿撅嘴。
……
快七点的时候，万琛将李燚送回了医院。
“在这儿等着我，很快便下来。”李燚下车的时候，不忘嘱咐道。
“去吧去吧。”万琛不耐烦摆了摆手。
车内，明眸皓齿的姑娘微笑着目送李燚走进医院，才略显黯然地收回了视线。
“几年没有联系了，君颜小美女都长成大美女了呢。”万琛从后视镜里看到小叶子兴致不高，于是出言活跃气氛。
“是啊，长大了呢…”女孩儿嫣然一笑，“可是～他还是把我当孩子…刚才你说几年没有联系，你知道吗琛哥，这几年～我给他发过无数的ourselves，打过无数的电话，全息视频也是不知凡几～但从没有被回复，从没有接通。”女孩儿明媚笑着，话语中却充满了失落。
万琛叹息，多年兄弟，一路扶持，他从不觉得李燚对不起谁，唯独后座上的这个如精灵一般的小叶子～
“对了，听说那位小妖姐姐受伤住院了？”小叶子问道。
“是的，就是这家医院。”万琛回答她。
“真想看看，是个什么样的女子，可以一直让燚哥哥念念不忘。”小叶子隔着马路望向住院部，猜想着那位姐姐住在哪一间。
“年少无能为力时的失去，总会令人印象深刻吧。”万琛感慨道。
后座的小叶子，轻轻抽了抽鼻子。
听到她抽鼻的声音，万琛心想别是哭了吧，于是他又赶忙解释：“不过在我们心目中，都觉得她没你好！”
“噗嗤～”小叶子笑了出来。“在谁心目中呀？琛哥？发小哥哥？热翔？或者涛哥二哥他们？”后座上传来她促狭的声音。
“我们都觉得。”万琛cuo着牙花回答。
小妖女还是小妖女！万琛如是想。
“哼，你们都觉得？我还觉得这会儿琛哥没准在心里偷偷腹诽我呢！”叶子姑娘继续揶揄。
万琛翻了个白眼——你老是说实话真的好吗？
“不过嘛……我也觉得我比她好～”小叶子停顿了一下，幽幽说道。
于是万琛就想起了当年，她曾以柔弱的身板，紧紧把李燚的头抱在怀中，把他护在身下，他们身后，大爆炸火光冲天～
“我们真的觉得！”万琛坚定地道。
李燚走到住院大楼楼下时，突然烦躁了起来。
脑海中总是浮现出下车时叶君颜的甜甜笑意。
甩了甩头，继续向前走去。
推开病房的门，里面居然坐了一屋子的人。刚才被强行抑压的烦躁瞬间涌来，可他还得强颜欢笑～
“干妈。”他叫了一声，病房内正和众人有说有笑的雍容女人回过头来。
“臭小子，听小羽说你跑盘市去了，还以为今晚回不来了呢。”女人笑骂着，语气中却多是宠溺。
“怎么会呢！我要是敢不回来陪您吃饭，那耳朵还不得被拧掉啊。”李燚走到干妈身边，蹲下来握住她的手道。
“算你识相。”干妈点了点李燚额头。
“对了，你跑到盘市去干嘛？”病床上的小妖好奇问道。
“处理一些小事。”李燚冲她笑了笑。
“处理什么事跑这么远呀？早上一声不吭就走了。”小妖说着，语气中不乏怨怼。
“哟哟哟，这像不像是，做妻子的盘问晚归的丈夫呀？”黄灵儿看李燚并不想细说，于是出言替他解围。
小妖尴尬地低下头。
“可别瞎调侃。”干妈袁韵拍了拍自己准儿媳妇嗔怪道。
“回来两天了，也不帮小羽张罗一下婚礼的事，成天到处瞎跑，对了，万琛那孩子一起回来的哈？你们的发小哥哥呢？怎么不一起回来。”袁韵一下子问了好几个问题，李燚都不知道该先答哪个了。
“壁垒之战赢得很漂亮，墟遗者扛不住请求谈判，火星那边得有人盯着呀～于是我们就很不厚道地把发小哥哥‘丢下’了，万琛就在楼下，一会儿您就能见到了。”李燚并不避讳在干妈面前说起这些，因为当年他的那份关于墟遗者的报告能够直达天听，干妈就是在里面起到最重要作用的那个人。而陪干妈来的人，即便李燚不认识他们，而他们必然也认识李燚。
整个病房里，对李燚身份不很了解的，也就只有小妖的奶奶和大伯了。
众人正聊着，门外传来一句话音。
“搞什么鬼？这么半天还不下来！”
李燚回头一看，万琛领着小叶子，慢慢走了进来。
“臭小子，催什么催！”袁韵不满道。
“哎呀，袁姨。”万琛嬉皮笑脸，走过来打招呼。
袁韵白了万琛一眼，然后笑意盈盈地看向小叶子道：“颜颜什么时候到的遵市，怎么都不和阿姨打个招呼。”
“袁姨～”小叶子嗲着声音，直接投进了袁韵的怀抱。
“几年不见，我们颜颜都出落成大姑娘了呢！特意跑过来找小燚的？”袁韵搂着她，促狭问道。
“才没有呢～”小叶子不好意思地把臻首埋进了袁韵怀里。
“待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和灵儿坐袁姨旁边，好不好？”袁韵宠溺地抚摸着小叶子的秀发问道。
“好～”小叶子抬头对着袁韵一笑，应了下来。随后便不经意地用眼睛余光打量着病床上的小妖。
“来来来，我给你们介绍，小妖，这位是叶君颜，李燚燚在京城那边认识的妹妹。君颜，这位是王小尧，你可以叫她小妖姐姐。”黄灵儿给两人做了介绍。
“你好，小妖姐姐，你可以叫我小叶子。”叶子抬起头，和小妖打招呼。
“你好。”病床上的小妖点头致意。
“好了，既然都到了，那咱们出发吧，小尧，你好好休息，阿姨有空再来看你。”袁韵拍板安排道。说完便起身牵着小叶子的手，率先往外走去。
小叶子走出门时，回头看了看病床上的小妖，无独有偶地，小妖也看了看她，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的一秒，转瞬错开。
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，李燚才对小妖道：“恢复得还行吧？”
小妖点了点头。
李燚还想再说些什么，又觉得实在无话可说，于是向奶奶大伯告辞，便也离开了。
黄灵儿是最后一个走的。趁着奶奶和大伯下去拿药，她坐到床边问小妖：“怎么，压力大吗？”
“什么压力？你还不走啊？你那婆婆看起来威严不凡，别到时候惹她不高兴了。”小妖抬头道。
“那么多人，一辆车装不完，呆会儿大不了说路上堵车了呗。”黄灵儿说着，辦了根香蕉剥起来。
“那女孩儿真漂亮…”小妖幽幽说道。
“你也了解小李燚的状况，他父母在降临战中遇难～这些年来，他是真把翔翔的母亲当成自己亲生母亲在孝顺，更何况他能大展拳脚，我婆婆帮了他许多。”黄灵儿剥好香蕉，将它递给了小妖。
“这说明李燚是个好孩子嘛。”小妖接过香蕉说道。
“叶君颜背景太深厚，并非良配，我这么说，你明白吧？”黄灵儿一边说着，一边站起身来。
“好了，我得走了，不然延误太久，准婆婆虽然不会说什么，也难免心里不舒服，你好好休息哈。”黄灵儿吐了吐舌头，离开了病房。
走到门口的时候，她又回头道：“已经错过了十年，要是愿意继续错过，那我也无话可说。”
人已远去，小妖咀嚼着黄灵儿话里的意味，陷入了沉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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