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：孔爷爷
我有一个优点，记事早，记忆好。
我第一次见到孔爷爷的时候，他戴着解放帽，穿一身蓝色工装，踩一双绿色解放鞋，一米七五的个头，眼睛有神，走路板板正正的。看着不像50多岁的人。感觉特别精神。当时奶奶和孔爷爷聊的什么我忘记了，只记得聊完后，孔爷爷拿起奶奶带的行李扔到他骑来的三轮车上。一手把我抱了上去。奶奶也上车后，孔爷爷骑车大概20分钟到了纺织厂。
孔爷爷年轻的时候当过兵，后来退伍到纺织厂工作。一手木匠活贼六。1995年因为心脏病和高血压，办理的病退。当时的退休金一个月四百多。
孔爷爷脾气特别不好，我也是后来听邻居说才知道他的一些故事。
孔爷爷26岁结婚。28岁的时候媳妇生了个男孩。他的脾气实在不好，还有一些家暴倾向，媳妇一挨打，被骂，就向孩子说孔爷爷的不好，可以说孩子是在孔爷爷的阴影中长大的。后来孩子会计技校毕业，孔爷爷给他找关系，去了某个银行上班。孩子在银行上班半年后和妈妈实在受不了孔爷爷的脾气，娘俩一商量，和孔爷爷离婚了。孩子当场还说断绝父子关系，老死不相往来。
孔爷爷同意了，也大病了一场，落下了高血压，心脏病的根。
能看明白事的人说孔爷爷的媳妇没工作，孩子上学还有工作全是孔爷爷弄的，谁想到养个白眼狼。看不明白事的，被爷爷脾气怼过的，活该是挂在嘴边最多的词。
后来，我慢慢懂了，他亲儿子为啥要断绝父子关系，因为孔爷爷不会惯着孩子，不考虑孩子的想法。孔爷爷是个霸气的老头，他的中心思想就是听我的就行。
纺织厂是国企单位。厂子有3千多工人。那时候纺织厂有名的待遇好，还给工人分配房子。纺织厂小区很大。配套设施很全，篮球场，公园，老人社区基本都有，这些地方包涵了我小时候太多的回忆。
爷爷住的地方是厂里给困难户分配的两间福利房，一年的租金200。所以那时候我们的生活很拮据。
爷爷骑着三轮车，在小区里拐了几个弯，到一个大铁门前，招呼我和奶奶下车。把门打开，印入眼帘的是一个很大的院子。西南的墙角堆着一大堆废品，废品和楼道门中间隔着一条人行道。东北角那搭了一个棚子，那是爷爷做饭的厨房。
孔爷爷领着我和奶奶打开楼道门，一条长长的通走廊。左边有5个屋，右边有三个屋。
孔爷爷指着左边的第一个和二个屋说:我住第一个屋，你俩住第二个屋。
随后孔爷爷和奶奶把第二个屋打扫干净，把行李都摆放好，孔爷爷去了右边第三个屋，叫出来一个叔叔，通过介绍，他姓宋。通俗的讲他是收破烂的。
孔爷爷找宋叔叔要了一个沙发，棉布的，奶奶又缝缝补补，家里除了一个孔爷爷自己用木板搭建的床，又有了第二个家具。
收拾完了，大概是11点左右。爷爷和奶奶去院里的厨房。扔我一个人随便玩。只要别出院里的大门。
走廊的尽头是一连排的洗手池，大概有5.6个。再往后有三个隔断卫生间，蹲坑式。我上完厕所，因为洗手池我够不到，就再涮拖把的小池子里打开水龙头洗脸。洗完了以后一抬头，看见一个高高壮壮的阿姨，穿个齐膝短裤，上身什么也没穿，短头发，大嘴唇。我三岁虽然什么都不懂，但是我见过的女人都穿衣服的，我只见过男人光膀子，哪见过女人光膀子。她还一直瞅着我。我害怕了，也不敢出声，拔腿就跑。跑到我认为最安全的地方，有奶奶在的地方，院里的厨房。
孔爷爷坐在马札上拉风箱，奶奶拿着铲子拨弄锅里的菜。我刚进来就闻到了菜香味，从上火车后到现在我还没吃饭呢，咽了口涂抹，我跟爷爷说了那个不穿衣服的阿姨，孔爷爷说她是宋叔叔的媳妇。不过受了刺激，是精神病。让我别怕，并且让我以后别理她。毕竟当时我3岁，孔爷爷一说，我就不怕了，又拿过来一个马札，坐在马札上看他俩做饭。
孔爷爷在院里自己用水泥啥的搭造了灶台，风箱是出风用的一个工具，也是他自己做的。
孔爷爷看火小了就拉拉风箱，或者往灶眼添点木头。当时整个小区的人都是用煤气罐做饭，只有我们家是烧木头。就是为了省钱。看孔爷爷拉风箱，让我很好奇，以至于未来的很长时间，我都主动抢着拉风箱。我得用双手，拉好拉，就是推风箱杆太沉，五六个来回我就就累了，然后歇会再来，乐此不疲。
直到我上小学以后，我开始讨厌孔爷爷，讨厌厨房，讨厌做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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