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变兄长?
那是一只金色的小兽,全身才一米长,看着茫茫沙漠,它发出悲鸣。
“呜……”
就像是哭泣,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,只是很悲伤,很难受。
“阿爹,你看那是个什么东西?”
“娃呀,你说的是哪?”男人坐在骆驼上,四处看了看,没有发现任何东西。“我去看看,阿爹你慢点走。”十五岁的少年跳下骆驼向它奔去。
“嗷……”它不断向后退去,不明白少年要做什么。
“别怕……别怕,我叫夏古达,听懂我说话吗?”他不断接近那并不小的它,却不知它而今还是一个幼崽。
“呜!”它呲了呲牙,目露凶光。
足有自己手指长的獠牙吓的少年连忙退后几步,他壮了壮胆,道“你是什么东西?”
“嗷呜。”它一张嘴,吐出一股白烟。
它愣住了,伸出前爪去拍,白烟被打散了。
“你是个什么东西?”夏古达慢慢凑上前,摸了摸它金色的毛发“你要是没地方去就跟着我们吧,叫你小天怎么样?”
它长长的舌头舔了舔牙齿,好饿……能吃了这个怪东西吗?
小天?那是什么?
“那你的名字就定了!小天,我们走吧!”他向着它拍拍手,这让它意识到,这是在叫自己。
小天……什么是名字?
但这并不影响它跟着少年走了。
“小天,你喝水吗?”他将水囊里的水倒出来,放在手心上。
“娃!你不要浪费你的水!”
“阿爹,没关系了。”夏古达蹲下身子,小天凑过了脑袋,伸出血红的舌头舔着那并不多的清水。
“呜!”毛茸茸的头蹭着他的裤腿,带了一丝讨好。
这个怪东西好好啊。
第十天
小天看见了绿油油的嫩叶,看见了一片绿洲。
“嗷呜!”不管那是什么,肯定是好东西!它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。
“啊!这是什么!打它!打它!”几个中年男子惊恐的看着它,拎起了木棍,狠狠的砸了下去。
不怪他们,在这沙漠绿洲,本就多奇闻怪事,从不少精怪作乱,它这般乱闯,又岂能有好后果。
“呜!”它缩了缩脑袋,眼睛闪烁着疑惑,同时脑海里有一股凶恶的声音告诉它,冲上去,吃了他们。
“上啊!打死它!”
“嗷呜!”它漏出了凶恶的嘴脸,扑了上去,露出了利爪和锋利的尖牙。
“小天,你去哪了?”夏古达急匆匆的跑了过来。
金色毛发似乎更亮了,它又长大了几分,身体似乎有了两米长。
前几天一直在沙漠里,它和沙子几乎融为了一体,自己也没有什么感觉,此时一看才觉得小天这么大。
“嗷呜~”它走到他脚边,呲了呲牙。
“小天?”
就见金色的猛兽冲进绿洲,拉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放在他脚下。
这个东西挺好吃的。它心里想着,恋恋不舍的松了口。
算了……给他吧,他不错。
但是少年看见这个却脸色大变,口齿不清的指着它。
“你!你……阿爹,阿爹,救命啊!”
“?!”它舔了舔夹着肉丝的牙齿,你不喜欢?
它又拖着死人走进了绿洲,外面便只能听见撕咬的声音。
几个呼吸的时间,它眯着眼从里面走了出来。
那个白色的是什么?口感不错……
“阿爹!阿爹,它吃了舅舅!”他看它的眼中充满了愤恨和恐惧,这让它感到陌生和莫名的悲伤。
吃?舅舅?那个人是舅舅?舅舅就长他那样子吗?它努力回想着食物的样子。“就是你乱捡奇怪的东西!”男人啐了一口,拿出了弓弩。
“这可是老子花大价钱买的!便宜你这畜生了!”
“呜……”他们怎么了?
“咻!”
“嗷呜!”它的头躲开了那支东西,却中了肩骨,金红色的血液流了下来,铜铃一般大的金色双目染上了杀气,它露出了獠牙。
对这对相处过十天的父子张开了血盆大口。
心中只有愤怒,被冒犯的愤怒!和……消失的理智。
用过一次的东西不再管用,锋利的牙齿咬下了男人的头颅,在它嘴中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。
“啊!阿爹!”
它咬下了他们的头,夏古达也不例外。
血染红了他们的货物,染红了沙硕,却没有染红它的眼。
※※※※※※※
传说,在沙漠深处有一位食人兽,它凶残无比,但只要献上牛羊便可保安全。它舔着接近干枯的水,用眼睛瞄着身边的男子。
“你别想着逃……我能把你抓回来。”男子笑着,摸了摸它光滑的金色毛发“我会教你变成人……你叫什么?”
“……小天。”
“小天?不好。”男子摇了摇头“叫你释天吧。”
“随你。”释天拉耸着头。
“起来吧,我来叫你如何做一个神兽,这样你就不用吃人了。”
“人……很好吃。”
“那你也不能吃!”男子嘴角抽了抽“释天,你作为神兽的尊严呢?”
“什么是神兽?”
“……我要给你从基础讲起吗?”
※※※※※
“阿爹……我饿了。”
“不许吃人。”蓝渊深吸一口气,他很想让释天闭嘴。
“我饿了。”
“我带你吃碗面。”
“哦……”十岁的少年撅着嘴,他金色的长发直到脚底,一路上十分引人注目。
“释天,我再教你一课……如何不被人类注意到。”
“我不学。”“你必须要学。”蓝渊说道。
事实上,释天隔三差五就会去外地猎一个人吃。
他不知道蓝渊一直在看着他,直到他五百岁时。
“明天我们进山。”
“阿爹?”
“不到一千年修为,别想出来。”
“啊?!”释天哼了一声“阿爹……”
“你在山里可以吃妖……不过你要把肉烤熟了。”
“阿爹!我最爱你了!”
释天发誓,他看见蓝渊的表情像碎掉的面具,拼都拼不起来。
※※※※※
又五百年。
蓝渊一直没有丝毫变化,释天没有见他受过伤,但也明白,蓝渊不是他爹,不过没什么关系,乱叫吧。
蓝渊矫正了他几次,后来也就顺其自然了。
“阿爹,你叫我什么事啊!那群小东西可又来找你麻烦了?”
蓝渊一直住在山下,释天几次让他搬上山去,都被他拒绝了。
“不过是些十年的小木妖,不成气候。”蓝渊的木屋总是回荡着酒香,释天却从未看他喝酒醉过。
“释天,你在山上五百年,可学会作妖了吗?”
“嗯,不要随便吃人可以随便吃妖,看见人类天师绕着走。”他掰着手指也只数出这两条。
“妖也不能随便吃……山都让你吃绝种了!”蓝渊带着无奈的口气“我养的不是饕餮啊,释天!”
“哦。”
“释天,说正事吧。”男子放下手中的话本“你如今有一千年的修为,是一代大妖,在人界可以称霸一方了。”
“可你不让我出山。”
“现在我让了。”蓝渊笑着,他一身白衣,乌发在脑后散着未束,手插在袖子里面,一副儒生样子“释天,去找属于你的世界吧,我会是你的避风港湾,受伤了……就回来。”释天蠕动了几下嘴唇,已经十八岁模样的他以为自己会欢呼,却只是点点头,在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院子,也离开了山林。
释天很快舍弃悲伤,在山脚下做了一个押镖的。
他觉得这个职业很符合他的胃口。
一次押送布匹的过程中,他看见了一群天师。
那群人穿着白衣,没有认出他来。
“师兄,师祖说刎剑岭有大妖要渡劫,是真的吗?”
“不要议论师祖。”
他只听见了这二句,刎剑岭便是他五百年里一直“肆虐”的地方。
大妖?那里的情况他清楚!除了他没有一个超过三百年!死了好几轮了! 等……等等……阿爹他不就是大妖吗?
此时,他已经离开那里半月,离了那里很远。
他告别了镖头,甚至顾不得隐藏身份一路御空而行。
“……蓝渊!你要是瞒我,你等着瞧的!!!”他语气恶狠狠的对着空气说道,心中突然一空,只盼他还有精力应付自己的报复。
不过三天的时间,他便回去了。
那一直囚禁着自己也保护着刎剑岭的结界,化为了虚无,空气中惨留着恐怖的气息,剑痕遍布大地,山脚的村子已经毁于一旦,四处都是鲜血和尸体。
他跑向了蓝渊的木屋。
“蓝渊!”
“哦?呀,你是谁啊?”那一身道袍的人回身“咦!”
他收起那把长剑。
“蓝渊!”
“这呢……没死。”他被打断了骨头,动弹不得。
释天松了一口气。
“不过他离死不远了……渡劫之后又被渊迟剑所伤……不止是身体上的伤痕啊,心伤,更重。”他带着诡异的笑容“你叫什么?”
“释天。”
“释天?释?你父亲是谁?”
“蓝渊……”
“……”道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,忍不住大笑“释天,你可别叫他爹啊!”“嗯。”
“呃……'嗯‘?”他愣了愣“释家的怎么这么好说话了……”
“蓝渊要死了,不去看看他吗?”他“好心”提醒“蓝渊,”我们和你没仇了,放心去死吧。”
“不要送,告辞。”
释天看着他化为一片火焰消失,突然回神,举目四望。
他看见了焦木,碎石,有的被雷劈毁,有的被剑气破坏,伤害范围足有百里。
他看见那熟悉的身影靠着石头,白衣沾上鲜血,狼狈不堪的人。
“蓝渊!”释天他扑在蓝渊身上,眼泪很不争气的往下掉。
“蓝渊!你个骗子!”他抽了抽鼻子,就那么跪在他身前。
“释天……”
“蓝渊,你怎么样……”
蓝渊在看见释天扑过来的那一刹那,就已经昏了过去,他本来就要晕的,看见释天才硬撑过来罢了。
“蓝渊!渊!”
“蓝……蓝渊?!你……你别吓我!”释天推着他的身体,本扬起的笑容崩坏,不可思议的看着他。
下雨!雷打在身边,也打在他身上,释天知道,自己延迟了一百年的雷劫到了。
没有蓝渊蒙蔽天机,自己的雷劫早就该下来了……真蠢,蓝渊一直护着你,怎么可能放心你一人离去。
……真蠢。
“嘶……释天啊……真不让我省心。”昏厥的蓝渊感受到雷劫的气息再一次苏醒,他十分费力的抬起眼皮。
“咳……再等等吧。”他对天说。
劫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,释天喜出望外,他笑道“渊,你醒了?”
蓝渊无奈的看他一眼,感觉这千年大妖让自己养傻了。最后一个念头在心中划过,终究还是昏过去了。
“渊……”释天抿了抿唇,呆呆的坐着,蓝渊气若游丝的躺在他怀里时,他才发现,蓝渊对他是那么重要,这一千年的相伴是多么重要。
释天静静坐在蓝渊身边,用清水替他擦掉脸上的血迹,润湿他与血凝结在一起的长发,“渊,我该做什么?。”
“你为何不给他疗伤?”
“谁?”他大吃一惊,回头看见那女天师眉头皱起。
“他受了重伤,应该治疗,而不是放在外面何和你一起风吹日晒。”她看了他们三天了。
“疗伤?”释天重复着这个词,他从小顺风顺水没受过伤。
“我帮你。”女天师的面色带着担忧,伸手去接蓝渊的身体。
释天拦下她,逼问道“为什么要帮我!”
“因为他是人。”
“呵。”连我们原形都看不出来,看起来道行不高“去吧,蓝渊要是死了,我要你也陪葬。”
“他……只是伤口发炎,骨头断了……奇怪,那么重的伤这么快就自己好了。”女天师的眉毛纠缠在一起,手中散发出碧光,笼罩了山林以及蓝渊。
※※※
“嘶……”释天晃了晃脑袋,双眼逐渐睁开“白磬!你……”
女子捂住他双眼的手抖了抖,藤蔓将他缠得更紧了。
“白磬……”
※※※
“你为什么会妖族的法术!”
“我天生就会的。”天师从容的站起身“他有些风寒,好好修养几天就行了。”“你是谁?我日后报答你!”
“名字……不足挂齿。”她轻轻摇头,转身离开了山脚。
“啧……蓝渊,我们还是上山吧。”释天低头抱起他的身子“山上安全。”
※※※※
“白磬!你放肆……”紫色的闪电瞬间布满了山顶,击碎了缠绕自己的绿色藤蔓“白磬……哼,你查我的记忆是白费了,我自己都记不清了!”
“看到了几个画面……你小时候还管蓝渊叫阿爹,真是……”
“白磬!!!”
“释天……你的记忆是片段,忘了什么?”
“要是能记起来就不是忘了。”他一步一步退下山“白磬,你离蓝渊远点,我不知道你和他的恩怨,但你们这些故人每一次出现渊就受重伤。他欠你们的不成!”
“自然。”白色衣裙飘荡,她贴近他的面孔“释天,你先在这住下吧。”
“蓝渊那边我去说,他会让的。”她笑得让释天不寒而栗。
“白磬,你要干什么?”
“记得这把剑吗?”白磬的九重结界亮起,将他牢牢困在山顶,抬起右手,一把黑色的长剑横握,出鞘,寒光刺伤了释天的眼睛。
“这剑!”
“眼熟吗?”她笑了“它叫渊迟。”
“曾经是师父的佩剑,后来是蓝渊的,现在是我的。”
※※※
“蓝渊,蓝渊?不是治好了吗?怎么……还不醒啊!”
释天拄着自己下巴,手上拿着一块烤熟的肉。
“蓝渊……你不饿吗?你为什么一睡就睡了四十多天啊!”
“蓝渊,快冬天了,你是要冬眠吗?”木屋被释天修好,他在院子里养了很多鸡鸭,山下又来了新的住户,他其实有尝个鲜的意思,可他的怕蓝渊醒过来身边没有人守着,要是他想要喝水呢?
所以他在园子里养了好多的家畜,没事烤着吃炖着吃啊什么的。
“蓝渊,你要是醒了我就让你尝尝我的手艺,决对要比你好……虽然我没吃过你做的饭。”释天趴在床头“我每天都给你熬了一锅鸡汤,只有你醒了就能喝……”
“山下的皇帝又换了一个……喊杀声都要传到山上啦。”
“第二年……第二年了,山上来了一伙山贼,烧杀抢掠无恶不作,和他们一起玩很有意思。但只要你让我灭了他们我就绝不在和恶棍混在一起。”
“你这不是又要冬眠吧?怎么不见过你的原形……”
不知是不是释天太吵了,蓝渊醒过来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“闭嘴。”
过了会以后他又问“几年?”
“五年半。”
“这么久……”
“渊,你饿吗?”
“……嗯。”蓝渊的眼仁逐渐有了光彩,他看着释天。
释天的头发乱蓬蓬的,除了那一双眼睛,没有什么能看的了。
他捏了一个洁净术给他。
释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“渊,我去给你做饭。”
“去吧。”
※※※※
白磬看完了那一段记忆,松开了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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